长生不老仙

挽弓射天狼

香灰花槐

  “并非佛前子弟,嗔我也无益。”
  
  行僧怒火焚原,金杖噪响,要命的火迸溅出星,脱眶飞出。
  他知我向来不讨喜,贫嘴专拣他不喜听的话。句句搪塞,美酒相逼还携了笑。他微微弧度显上俊俏眉梢,我知他心不平,气难静。更不握分寸。他一掀酒碗,随身银两被我顺来付了酒钱。他不满地来,不满地去。

  和尚并非正统少林子弟,孤身坐居一座野山小庙,庙里香火不旺——冷清。他的袈裟不镶边也不描金,一身粗布烂裳偶尔被香灰落个胡糟图案,轻指一弹,飘飘乎竟还有几分仙离之感。而我只会碰得灰头土脸,糟蹋他刚扫干净的地面,气他用拄杖赶我。

  和尚说我没有佛缘,参佛不得,不要来作乱。我坦言他其实同我一样,心焦气躁,是没法普渡众生的。后来才明白,他渡我,渡自己,如此才是我们二人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。

  我最爱他院里落的满地清光。不住客栈的时候,撬他庙里两块木板藏酒,再与院间那颗大槐树对坐,然后等风过,枝叶摇摇,揉碎一地清亮的月光。
  和尚总会在我身后抚整衣袍正襟危坐,我却从不回头看他。闲来无事就打趣一二:若不是你这破庙拦着,普天之大,黄土之下,月色尘埃落定,我的酒会酿得更香。
  他头一次没有急着去找我藏在他庙里的酒,我也头一次回头看他。他向我施了佛礼,不生气的时候还是恭恭敬敬喊我“施主”,他说:
  
  “阿弥陀佛。施主,你穷也不通。”
  
  和尚走了。走前将我的剑细细擦拭了一遍,擦得比他那破庙的地还要铮亮几分。他一张字条,寥寥数语是让我替他看庙。
  我将藏着的酒坛连着未开封的酒摔碎在佛前,不等他回来再劝他酒肉欢愉。我从未抱怨过这酒味太烈,如今却烈得我未沾点滴就笑出了满眼泪花。我对着他经常跪拜的方向,骂得干涩:
  
  “死秃驴,没脸没皮,强买强卖!佛祖爷爷都得气得劈你。”
  
  后来我聊赖数月,将更破的破庙交给了一位来此地修行的小和尚。我同他讲:在这里,你会成仙,成佛。小和尚云里雾里,冥思苦想也不得解。我说:“这里曾经有佛,佛走了,你来修。”小和尚似懂非懂,反问我为什么自己不修行。
  
  “寿无天齐,心无众生。”
  
  “我终究不适合参佛。”
  
  我捻下一片槐树叶,提着剑大步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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