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生不老仙

挽弓射天狼

少年听雨歌楼上,与红烛、月:敲打声色。白露时夜阑落的凉,堪堪坠在檐下。晨钟一喝,便惊得四下窜逃,撞进拥不紧的衣襟。颤颤牙时,他却想:夜里缺了箫。


箫是乡心。


他还记得春枝初发的时节,金阳泽被的时候,仿佛就在昨日阖眼前。仗剑走马的少年,傲气得不知困乏的背影,驱散了院里吹响的箫声。


更早更早,早在箫声响起之前,稚子手中粗削的竹笛滚落青石板,还要慌忙跌撞。


少年如何才知愁?


早春离别,暮秋思念。眼眶拢雾,润湿了。愁愁愁!一瞬间,他竟落寞得如困隆冬,有疑:是否是睡时闩了门锁,愁退了春光。


续有少年长成,二十来岁青葱。饮惯风霜后再无少年时不听箫声更动情的落泪。指骨分明,一节节扣在白瓷盏璧。破碎,交融。恍然中梦过打马四荒,身后一空,惊醒,又是雨夜。


如今午夜梦回的淋漓中,却再无箫音伴他入眠。


船家女的箫,颇动乡情。混沌雾霭虚掩江中,客舟上,简陋舞榭歌台,奔流远方。他舟慢,悠悠然,也在想一曲红梢不知数。


说来他腰间也悬有一箫,是与记忆中最像的一支,但总不是。


——故乡。


他走时,只携瘦马一匹,剑一双。后者篆刻:去忧。


去忧,去忧。走时快马观花,好像只需要在故乡的石桥头栓一支细铃,风动的时候就总能找到归处。


去忧很忧。此夜寒有千千岁。

他抱剑,指腹稳贴剑鞘,凉透骨髓。“剑庐火不够烈?亦或玄铁太寒?需得回炉再淬。”剑身忽烫,恐归心又泛。即抛开,心跳漏停。


透支此后八十余岁的白发苍苍与垂垂老矣的雨,在二十九岁的死期里进行一场歇斯底里的狂欢。


阴霭诡谲,万鸦齐喑,天光不破。


暴风、骤雨,翻天洗地。万余天苟活世间的痕迹总该彻底洗净。归来寻不见的、新旧更替的因果,抹去旧时代存在的锈色,仇断怨消。


最后万籁俱寂,他的箫忽然抛离衣端,碎在了一片惊涛骇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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